Paris, France (上)。2022 春｜#在英研究生遊記 ep1
這陣子換了用了四年的手機，資料移轉時重新翻看了兩年前在英國攻讀碩士時，收藏在相簿裡那些實際探訪過的吉光片羽，覺得和現在的日常生活相比實在恍如隔世，就像做了一段很短的美夢，醒來後只剩下一點模糊、依稀的記憶。
深怕我的記憶鞏固能力在一直以來都很忙碌的職場生活中更加衰頹，督促自己以遊記的方式好好地記錄這些曾經實際踏尋過的美景與體會，擇期不如撞日，2024 年末，就以 2022 春的巴黎揭幕吧！
Paris, France | March 30, 2022 — April 4, 2022
Day 1. 第八區的閣樓小房間、巴黎大堂 (Les Halles)
2022 3 月底，結束復活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堂課程，交出了 essay，我拎著行李袋搭上 easyJet，從乍暖還寒的曼城飛到了巴黎。
下機後，到機場跟地鐵的交界處服務台換了 Navigo 卡（Notes：需要帶自己的2寸照片夾在卡上），跳上 RER B 到了這幾天的落腳處，位在第八區，凱旋門延伸出去的放射狀街道 Avenue Marceau 附近的 airbnb，是個小巧精緻的閣樓房，由一位年輕女生出租，後來用英文跟破破的法文跟她小聊了一下，她是劇場工作者，這段時間剛好會去馬賽表演，所以在平台上出租她的房源。
第一天晚上和很久沒見，住在巴黎的阿姨在 Les Halles (巴黎大堂) 附近約了晚餐，前菜是某種烘蛋料理（後來想查這道料理的名字但一直遍尋不著…），淋著蘑菇白醬和香草油醋青醬，烘蛋有一點糕點的粉類口感，很特別而且很對我的胃口，聽著阿姨在巴黎生活的故事，很快就掃盤了。
晚餐後，和阿姨在路口道別，慢慢散步到了龐畢度中心（Centre Georges-Pompidou；時任法國總統龐畢度，為紀念戴高樂所建的國家現代藝術中心），就在附近的地鐵站搭車回第八區了，因為這幾天有太多想朝聖的地方，所以龐畢度中心只有匆匆的路過留下照片而已，現在想來甚為可惜。
Day 2. 蒙馬特半日遊、Stohrer (巴黎最古老甜點店)、羅浮宮
巴黎第二日，是個陰雨天，從 Airbnb 的小客廳看出去，鐵塔變得很朦朧。在白日的雨景中，更能看出巴黎街景經過 19 世紀奧斯曼改造後的整齊與一致性，房屋的天際線更為整齊，路寬、行道樹也都整齊劃一。
*Renovation of Paris：19世紀中後期，拿破崙三世時期，由都計師奧斯曼領導的大規模城市改造計畫；計畫內容包含中世紀街區拆除整頓、街道拓寬、下水道改造、林蔭道/公園廣設等 (The Man Who Created Paris, BBC)。
這天打算到巴黎市區北邊的蒙馬特簡單地半日遊後，回到第二區朝聖阿姨推薦的巴黎最古老甜點店 Stohrer，下午再和姨丈 (法國人) 在羅浮宮會合，一起逛展廳。
第一站先來到蒙馬特，位在小轉角的麵包店：Mamiche，買了肉桂捲和奶油可頌當早餐（Yes，我在這裡成功用破法文跟店員說請給我一個可頌！）
鹹香奶油均勻地填滿了可頌的每一層，巴黎的白天果然不能少了可頌（邊嚼邊覺得幸福滿溢時我如此地想…），肉桂捲是偏甜不過於濕潤的那種，麵包體非常扎實，喜歡。
📍 Mamiche | 45 Rue Condorcet, 75009 Paris, France
在下雨的路邊吃完早餐後，繼續爬著坡往在丘陵高處的聖心堂走。
走了一陣子，爬上一段階梯後，終於抵達聖心堂。
高中上歷史課時，老師介紹19世紀法國的一系列革命中，對 1830 的七月革命和 1871 普法戰爭後的巴黎公社 (la Commune de Paris) 最有印象，而聖心堂的建立與後者有關。
普法戰爭過後，巴黎人民不希望被反共和的政權統治，所以組成自己的政府，雖然只存活了短短幾週，就被退至凡爾賽的共和政府收復與清算，但巴黎公社還是致力地實施了幾項主張，其中就包含了反對與移除神職人員，巴黎大主教 (Archbishop of Paris) 就是在被巴黎公社虜為人質時處死的，聖心堂是事件後國民議會中的保皇派為了紀念這個事件與復興教堂為由提倡建立。
聖心堂的內部有全世界最大的馬賽克畫（Christ in Majesty），從正面入口或側面細看都對於畫像的規模非常震撼。
教堂中也放置了一尊聖彼得 (Saint Pierre/Saint Peter) 的雕像，邊讀著說明牌，腦中響起了 Viva la Vida 的 “I know St. Peter won’t call my name”，作為天堂的 Gatekeeper，呼應了聖心堂建造的緣由，聖彼得也許也象徵了和解與治癒。
📍 Basilique du Sacré-Cœur de Montmartre | 35 Rue du Chevalier de la Barre, 75018 Paris, France
參觀完了聖心堂後，穿過了幾個不斷推銷手環的吉普賽、索馬利亞人（一直被認成韓國人所以他們都用韓文想攔住我，哈），撐著雨傘來到了附近的愛牆 (Le Mur des Je t’aime)。
愛牆位在蒙馬特半山腰的一個小公園中，稍不注意很容易就會錯過，繞過有點年代感的旋轉木馬後，在一個由圍欄圍起來的小區域，就能夠看到藍色磁磚拼起來的這面，寫滿各種語言的「我愛你」的愛牆。
雖然群眾們幾乎都在討論各國語言的我愛你集合而成的浪漫與美，但我反而最喜歡牆面的上方，一個女生的對話筐裡寫著 “Aimer, c’est du désordre. Alors, aimons.”，大意是「愛，本來就是混亂而失序的，所以我們要去愛」。
就是因為愛的本質是複雜而且混亂的，所以它的不可預測性與美好才這麼讓人嚮往吧。
📍 Le mur des je t’aime | Square Jehan Rictus, 14 Pl. des Abbesses, 75018 Paris, France
這天的午餐來到了法國 YouTuber 路易推薦的 Le Petite Canard，想說趁午間時段吃便宜的午間套餐，結果很好吃價格也的確實惠（寫這篇的時候才發現這間已歇業，哭，就不放上資訊給大家參考了）。
老闆娘看我一個亞洲女生，原本已經拿出英文菜單，但聽到我的一點點破法文，就很好心地說「哇！你都來法國了，要不要讓你用法文練習點餐？」，人非常親切又可愛，好可惜這麼溫馨 CP 值又高的小店已經歇業。
吃飽喝足後，是時候來開始巴黎甜點巡禮了，詳細的食記先前已經寫了一篇文章記錄，有興趣的話可以參考：巴黎・甜點巡禮 | Pâtisserie in Paris。
但還是想再大喊一次，Stohrer 的聖多諾黑超級！好！吃！
📍 Stohrer | 51 Rue Montorgueil, 75002 Paris, France
接下來和姨丈約在想朝聖已久的羅浮宮會合。
歷經多任法王和政權的羅浮宮，20世紀末的整修後增設了中央廣場噴泉和金字塔，成為大眾現今熟知的樣貌。
一邊聽著姨丈以法國人的視角導覽，一邊努力地把我過去所學的每一個小點，在這些讓人屏息的展品面前，一點一點地連結起來，拼湊出一個更加完整鮮明的故事，整個下午的參觀過程中一直都處於澎湃又驚艷的情緒中。相機能夠記錄到的不過只是瞬間的印象，背後那些深遠的連結，原本在紙上、螢幕中的作品就這樣活生生地在距離我不到幾公分的地方，我甚至能夠仔細地看到作者的一筆一畫，這樣的感動真的難以用三言兩語就能完整表達。
兩年後的現在，翻著記錄下來的照片，精選了幾個我在來羅浮宮之前就已經存好要朝聖，最後也成功一睹真面目的展品在這篇遊記中紀錄 —
- La Liberté guidant le peuple 《自由領導人民》, Eugène Delacroix, 1830
前面提到 19 世紀的法國史的一系列革命，最讓我有印象的有二，其一便是 1830 的七月革命，也是這幅《自由領導人民》的背景。1815 拿破崙稱帝後被歐洲盟軍擊敗，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八在歐洲盟軍的擁立下復辟，1830年時值路易十八的繼任者查理十世在位，他的一系列舉動引起了群眾的不滿 (例：限制出版自由、解散新國會、剝奪大半中產階級的投票權)，經過三日的革命，立憲派人士迫使查理十世退位並選出了菲利普 (奧爾良王朝，波旁王朝的分支) 為新任國王。
畫作中央的女性是自由的象徵 (Marianne，帶著自由之帽，是法國的自由、理性的擬人化象徵)，揮舞著革命的三色旗號招群眾。畫中的人物代表著不同階級與背景：資產階級、工人、孩童，聲硝之中，群眾為了理想的巴黎 (右後方的聖母院) 而挺身。
一直以來我都對這幅畫情有獨鍾，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就看了各種版本的《悲慘世界》，音樂劇 (10 週年最經典)、電影、書 都看了一輪，非常喜歡，也總會跟著作品中角色的情節發展而牽動情感，而這幅作品常被後人討論，是為雨果創作的靈感來源。細看，的確有借鏡之處，例如 Marianne 右方，舉著 pistol 的小男孩，和《悲慘世界》中的 Gavroche 形象相似，尾段的 Barricade 攻防戰，畫面的呈現也和這幅畫有著不少相似元素。
《自由領導人民》的影響也無遠弗屆，跨越了語言和種族，在各地的抗爭之中，成為了無畏且堅定的象徵，2014 年臺灣太陽花運動、2018 加薩走廊抗爭、2019 年香港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等延伸創作，都有這幅畫的身影。而在 2024 年巴黎夏季奧運開幕表演中，這幅畫的意象也被使用在 Liberté 的表演環節中。
2. Amore e Psiche《愛神與賽姬》, Antonio Canova, 1787
已經無法追溯為什麼會特別喜歡邱比特與賽姬的相關作品，也許是小時候家裡買了希臘神話相關的書和 DVD，其中最喜歡的就是愛神邱比特和賽姬的故事（結果後來發現這根本是古羅馬《變形記》裡記載的XD），他們從相遇就是荒誕的（邱比特奉維納斯之命要向她射出金箭要讓她愛上最醜的怪物，結果邱比特自己不小心被金箭劃到了，邱比特就愛上賽姬了），後來他們經歷了種種的考驗，原生為人的賽姬成為了神，能夠永遠與邱比特在一起。
親眼看到這個作品的時候，被雕像呈現的質感懾服，賽姬的肌膚、邱比特翅膀的細節，兩人相望的濃烈情感…。這個展區參觀的人不多，但因為人數稀少，窗戶透進來的光線照在了雕像上頭，彷彿能夠看見神話裡，邱比特飛進賽姬的閨房中的那副景緻，萬物的靜謐更體現了他們相遇的珍貴。
3. Lamassu (Winged-Bull, Assyria) 亞述文明的半人半獸保護神, 713 BC.
會想到亞述展區看 Lamassu (半人半獸，有翅膀的公牛）純粹是因為大學念外文系時讀到了《吉爾伽美什史詩》，作品裡提到了 Bull of Heaven 等等跟公牛有關的神祇概念，是為和天象有關的守護神，很少有機會能接觸到兩河流域的歷史和作品，覺得非常好奇，所以特別到這個展區想一睹這些雄偉的雕像。
4. Niké of Samothrace《薩莫瑟雷斯的勝利女神》, 200 BC.
鎮館三寶之一的《薩莫瑟雷斯的勝利女神》，位在德農館的台階上，走上臺階時，完全能感受到勝利女神的優雅和氣場，忍不住多退了幾步拍了張照片紀錄（於是有了第一張的遠景）。
即使祂沒有了頭和手部，仍然在千年後的現在，引領著人群。
5. Le Sacre de Napoléon《拿破崙加冕》, Jacques-Louis David, 1807
終於一睹在歷史課本上看過的《拿破崙加冕》真面目！這幅作品真的非常巨大，寬將近 10 公尺，高也有 6 公尺，站在這幅畫面前真的完全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因為畫的巨大，在觀賞的時候好像能投射自己就是加冕典禮在場的一員，萬眾屏著呼吸，看著拿破崙在教宗的見證下為約瑟芬戴上皇冠。
小驚喜：後來聽了解說才知道作者 Jacques-Louis David 也把自己畫進了群眾裡 (但我放大了照片還是找不到 XD)。
6. Grande Odalisque《大宮女》, Jean-Auguste-Dominique Ingres, 1814
Ingres 的名作，也是新古典主義的代表作品，《大宮女》帶著濃厚的東方元素 (土耳其)，比較廣為大家所討論的是他的脊椎比例不自然地長，不過也有一方討論這樣的安排更凸顯了畫中人的柔軟、放鬆。
我自己看這幅畫時反而是被畫中人的眼神吸引，好像我是那位不速之客，闖入了她慵懶放鬆的午後，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直視。
7. Nozze di Cana《迦納的婚禮》, Paolo Veronese, 1563
聖經故事中記載的迦納的婚禮，這幅畫是在文藝復興最盛的時期所繪，細節眾多而且色澤鮮艷但柔和，和文藝復興初期的喬托（下圖）所繪的迦納的婚禮有很大的差異。
《迦納的婚禮》與蒙娜麗莎同展廳，參觀蒙娜麗莎的群眾太多了外溢到了這側，很難拍到這幅畫的全幅。
8. L’Amour et Psyché《愛神與賽姬》, François-Edouard Picot, 1817
又是一個邱比特與賽姬的作品，但這幅畫描繪的是邱比特初遇賽姬時的景象（前面的雕塑是賽姬在維納斯種種考驗的最後因為打開了來自冥府的盒子，盒中的「睡眠」讓她陷入了沈睡，邱比特的吻喚醒了她，並把「睡眠」放回了盒子中）。
逛得腳很酸痛，但心滿意足地在閉館時間到時走出羅浮宮，和姨丈道別，移動到了聖日耳曼大道（途中還遇到大白天下冰雹，春天的巴黎真是多變），到 Diptyque 創始店朝聖。
據說店內的擺設和當年一樣，沒有做太大的更動。
可惜因為搭廉航，只有手提行李，無法帶蠟燭或是髮香噴霧等液體上飛機，只留下了紀念照片，和親切的店員告白我真的很愛他們的聖誕限定 Sapin 蠟燭（店員表示：？）。
📍 Diptyque 34 boulevard Saint-Germain Paris | 34 Bd Saint-Germain, 75005 Paris, 法國
離開 Diptyque 後，到附近的澳式餐廳吃了雞肉沙拉，吃飽後跳上地鐵，途徑入夜的香榭麗舍大道，結束了這天的行程。
📍 Restaurant Loulou Paris | 90 Bd Saint-Germain, 75005 Paris, France
第一篇遊記就爆字數寫了好多，回憶起了很多，在書寫的過程也進入了很久沒有感受到的心流，好像回到了那幾天漫步在巴黎街頭的自己。
下篇：塞納河畔、奧塞美術館、凱旋門
